京剧谭派老生艺术精华接力棒正在传递之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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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来源:戏米学院

谭元寿是当今谭派艺术的代表人物,他的曾祖父谭鑫培为谭派创始人,祖父谭小培、父亲谭富英均继承了谭派。谭元寿13岁入“富连成”科班,兼学武生和老生。他较全面地继承了谭派的艺术风格,又借鉴了余派传人李少春的表演,是一位文武兼备的京剧老生。代表剧目有《定军山》《问樵闯府》《打金砖》《沙家浜》等。

  谭派艺术是我国著名京剧流派,

唱腔以委婉古朴而著称。一些优秀京剧艺术流派都是先学习谭派,后逐渐形成自己的流派。谭元寿先生在京剧《沙家浜》里扮演的郭建光广为人知。他还是谭派艺术的第五代传人。谭派现在已是七代嫡传,这在京剧史和世界戏剧史上都极其难得。

  起源从“谭叫天”开始的传奇

  朱军(以下简称“朱”):今天我手里就拿着一张电脑合成的照片,照片上是六位诸葛亮,演员是谭鑫培、谭小培、谭富英、谭元寿、谭孝曾、谭正岩,都姓谭。今天我们就请出他们中的一位,著名京剧表现艺术家谭元寿先生。

  谭元寿(以下简称“谭”):我们老家是湖北武昌,道光年间我高祖谭志道,他是演汉调的(那时候还没有汉剧),也演老生、老旦,在我们湖北相当有名,他有一个绰号叫谭叫天。我们湖北老家有种鸟叫“叫天子”,比麻雀还小一点,但它一叫多远都听得见。我高祖嗓子也非常好,观众就给他这个绰号,谭叫天。我曾祖谭鑫培“小叫天”也是这么来的。

  朱:听说您高祖没有演过主角?

  谭:对,他主要是演配角,我高祖从湖北到北京,跟程长庚程大老板配戏。我高祖比程长庚程大老板大九岁。

  朱:一个家族在梨园行有150多年的传承,可能是绝无仅有的。您曾祖父(谭鑫培)为京剧艺术做了很大贡献,从他那里确立了谭派的地位,他对中国电影艺术也做出很大的贡献,我国拍摄的第一部影片《定军山》就是您曾祖父主演的。听说您曾祖父经常到颐和园去给慈禧太后唱戏?

  谭:在大内给慈禧唱了二十年吧。哪次演出慈禧都送点东西,或给钱或给物,我曾祖会四、五百出戏。慈禧点到戏了,一问演员,演员说不会,不会就拉出去打。

  朱:有一个说法是您祖父艺术上不如您曾祖,也不如您父亲?

  谭:我祖父谭小培虽然没有像我曾祖谭鑫培和父亲谭富英那样有影响,但是最大的功臣是我祖父。他牺牲了自己的事业,就为培养我父亲。我们谭家从我高祖一直延续到我的孙子谭正岩,就是一个“孝”字贯穿到今天。祖上教育我们,你交朋友,先侧面打听打听这个人对他父母怎么样,如果他对他父母都不孝,趁早别理他。

  朱:正因为有了您祖父的努力,才有了您的父亲,“四大须生”之一。

  学艺苦不堪言的七年“科班”

  朱:听谭老师介绍他们家族的情况,感觉家教森严、有章有法。您眼里您父亲是什么样的?

  谭:先说做人,他对我祖父那真是说一不二,一切都听我祖父的安排,挣多少钱一分不动全都拿回家。解放后赴朝鲜慰问,当时我祖父病得很重了,我父亲那么孝顺,确实……确实不忍心哪。我祖父当时脑子还很清醒,就跟我父亲说:“忠孝不能两全”哪,这是国家的大事。你先去朝鲜慰问,我这毕竟是小事。父亲到了丹东,电报来了,说爷爷去世了。领导让他赶紧回去料理丧事,我们戏班里很多人都知道我父亲孝顺,说这回谭大爷(我父亲)不会回来了,日子这么紧,他对他父亲又这么孝顺。没想到我父亲料理完(丧事)马上返回丹东,去了朝鲜。这一点呢我们也很受教育。

  朱:对您的一生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

  谭:对对对,我父亲常说,没有共产党哪有我们今天?过去叫戏子,只有解放后我们艺人才真正翻了身。

  朱:您的父亲是那么大的艺术家,为什么他不直接教您呢?

  谭:当时送我父亲上“富连成”的时候,我曾祖就说,我们家请十个老师也请得起,但曾祖父主张一定去科班。科班那时候叫“打戏”,没有一天不打的。

  朱:你父亲沿袭了这样的教育方式。入科班是不是有一个契约,就是打死了不负责。

  谭:我们全签这个,科班里有这个规章,“打死勿论”。我父亲到“富连成”,我祖父说没有苦就不知道甜,一定要到科班里去受苦,那时候讲究不打不成才。另一个含义就是讲究科班出身。

  朱:您好像对那七年的生活有一个说法,说是像坐了七年大牢狱。有那么痛苦吗?

  谭:有,我们每礼拜一家长可以去送换洗衣服、送点吃的。那时候科班讲究“打通堂”,一个人淘气全班人都挨打。我记得我这七年科班,有一次挨打最多是二十几板。几个师兄弟给我抬下来,迈步都迈不了了,还得练功,还得拿大顶。那时候都是在腊月底放三天(假),年三十下午就得返校,大年初一白天就有戏了。我生母1935年就去世,有一个保姆从小把我带大,过年换衣服一脱裤子,看我这俩屁股全是血印子,她就哭了,偷偷跟我父亲说了,你猜我父亲说什么?“他挨的打连我的三分之一也没有”。就这么一句,就知道那时候学戏真是苦。

  郭建光知名度最高的角色

  朱:您从艺70多年,演了200多出戏。有一部作品不能不提,《沙家浜》您演郭建光。当时参加这个戏是怎么一个背景?

  谭:开始有另外一个同志演郭建光,后来呢又换成我演了。这个戏是从沪剧《芦荡火种》移植的,毛主席看完了这个戏,他说要突出武装斗争,地下党只是一个辅助,枪杆子里出政权嘛,要解放沙家浜还得正面打进去。所以郭建光就变成了第一号人物。加了很多唱腔、舞蹈。这个戏拍电影是1971年,我那年44岁,在拍电影前我大概40岁吧,在舞台连演了40场。

  朱:嗓子受不得吗?

  谭:就仗平常总演出,再有一个,有科班的底子,你别看那么打我,(抱拳)我还得感谢“富连成“(掌声)。

  朱:过去这么多年了,您再没有重新唱过《沙家浜》,为什么?

  谭:那时音符都设得很高很高,要突出一号人物,现在我这年龄嗓子唱不上去了。所以《沙家浜》就不演了,给人留下好一点的印象,一个演员得知道遮丑,藏拙。

  贤妻她照料了谭家五代人

  朱:您和大妈是包办婚姻吧?

  谭:也不完全包办,我祖父、父亲看了相片。

  朱:那您没看呀?

  谭:我也看了。看完了相片我父亲问我:“这姑娘怎么样?”我说您看呢?他说:“我看挺好啊,那么就定下来,你今年都二十了”。我说我现在还在用功呢。父亲说:“别忘了替你爷爷想,让你爷爷多见一辈人。”

  朱:在那样一个家庭当媳妇特难吧?

  谭:我从心里头愧对我老伴。我这老伴在我们家算是一个功臣,又得伺候我祖父母、我父母,完了还得照顾我,照顾孩子,我今天还能够凑合演一出半出戏,与她的照顾是分不开的。

  朱:您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对老伴的感激?

  谭:过了六十岁吧,有时候一静我就想,我这老伴真是不容易,伺候我们几代人,孙子她也管。她第一次进了谭家门以后,在我爷爷、我父亲的屋里全站着。那时我们家里有一个苏联电视,那天直播《沙家浜》,我儿媳妇阎闺祥演阿庆嫂,我父亲看了说,这小姑娘不错,嗓子也挺好,长得很好,要能当我孙媳妇可不错。就这么一句话,后来有同学就带着我这儿媳妇上家里去了,让我父亲看看。父亲征求我的意见,我说听您的,您看着行就行。

  朱:那您没问问儿子行不行?

  谭:行,我定了,他就拍手定了。我老伴从那以后在我父亲屋里才有座。我父亲说你也快当婆婆了,别老站着了,才坐下,就靠边上这么一点吧,反正是有座了。

  朱:您觉得您老伴一辈子辛苦,那么多年才给赐一座,您心里特窝囊,闷了这么多年不敢说。

  谭:多多少少有点吧。

  朱:大妈虽然现在已经患了老年痴呆症,但是我觉得如果您给她说几句话,她也会非常高兴。您给她说几句话。

  谭:我们是一生老夫老妻了,我愧对你,我尽量尽我最大的努力来伺候你,让你永远高兴。

  朱:其实,她伺候的谭家五代人不仅仅属于谭家,也属于京剧艺术,在这里我们感谢您!大妈。

  刚才说到“阿庆嫂”,我们请儿子儿媳到台上来。刚才老人家说你们这个婚姻是你们爷爷看电视时闪了这么一念,觉着您不错。我相信你们是自由恋爱有了感情基础才结的婚。

  阎闺祥:真的没有什么基础。

  谭孝曾:她跟我不在一个班里,她到我家去的时候也没说是要确立恋爱关系,就是说上我爷爷家说说戏,根本没有说跟我有什么瓜葛。那是1967年。就是我爷爷的一句话。

  阎闺祥:感谢爷爷,真的感觉特别幸福,没有爷爷这句话我真是没有今天,没有这么好的公公,没有这么好的丈夫,没有这么好的儿子,我非常非常感谢爷爷,永远感谢爷爷给了我现在美好的家庭和美好的事业。

  谭孝曾:爷爷对我们的影响非常之大,上世纪60年代正是我们事业低谷时期,爷爷一句话我享用一辈子,他说,有屁股不愁挨打,砖头瓦块都有翻个的时候。就是平时你要具备条件。因为我们俩是我祖父谭富英做的大媒,我们就想在他有生之年完婚。我请爷爷选日子。不巧,那时候正赶上我们团要到唐山慰问演出,我爷爷就说,我们以国家大事为重,你们先完成演出任务,我给你们再选日子,好日子有的是。可是就不巧了,唐山慰问回来以后,他就故去了。(激动)没有赶上我们结婚的日子,这是我最大的遗憾。

  朱:儿子刚才说了爷爷,我想让媳妇说说公公。

  阎闺祥:公公事业心非常强,他这个人感情非常丰富,他对儿女非常疼爱,这么大年龄、造诣这么高还这么严格要求自己,这点我们一辈子也学不完。他对妈妈也非常好,尤其现在妈妈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明白,任何人都做不到像爸爸这样,无论有多大的委屈、多累,也要哄着妈妈,照顾妈妈,像爸爸这样对自己太太的我还没有见到第二个,我非常敬重我爸爸。

  谭孝曾:父亲18岁出科就搭班,老生戏武生戏猴戏都唱,戏路很宽。他真正艺术上成熟是我祖父1962年脱离艺术舞台后,谭家的大旗我父亲就挑起来了,演的都是谭派的代表作。我父亲在艺术上对自己要求非常非常严格,我就举一个小例子,七点半开戏,父亲一般五点半就到后台了,用的行头都要自己过目,然后再化妆,你看他眉毛是剃了的,这是为了舞台上完美。化妆反复推敲,化完妆以后老照,镜子不离手,这衣服得平,不能有褶,他对观众

  负责,对艺术负责,这种作风已经传承给我们了。

  传承谭派艺术后继有人

  朱:我们请谭正岩上来。谭元寿先生的孙子。我先得问问谭孝曾,你的高祖说他比不上自己的父亲,也比不过儿子。刚才我问谭(元寿)先生,他也这么说。现在三代人坐在这里,有资格说这个话的是您。

  谭孝曾:我没资格说。我的这一生比较平稳,没有大起大落,没有大红大紫,可是我觉得我尽力了,无愧于我的祖先,无愧于京剧事业,某种客观原因使我没有达到我祖父、曾祖那种造诣,现在经过努力我的付出正逐渐被观众认可,我的艺术也在逐渐地提高。

  爸爸经常夸别人,真不错,真好,真难得,夸别人都夸真好,到我们这没有。只有前天……

  朱:我听着酸溜溜的,您今天就夸夸他。

  谭孝曾:不是今天夸我,前天说了一句(表扬)话。大前天我配的一个“音配像”,我父亲的录音我配像,《定军山》,我们谭家最喜欢的戏,我们祖孙三代演过多少次,但我没有独自承担演过这戏,我这点功底怎么跟他们比呢,他们文武戏都那么扎实,他能演二百多出戏我撑死了不过几十出戏,现在京剧演出机会不是特别多。我心里没底,当时我就想,一定给他配好。那天不巧还把腰闪了,翻身都疼,父亲在现场给我指点。回家以后,自己呢既幸福又憋屈,兴奋呢是终于把这出戏圆满录完了,憋屈什么呢,就是还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。一会儿我父亲电话就来了,第一句您知道说什么?“谭孝曾今天真好”。我这眼泪就下来了。

  朱:这句话等了几十年了。(掌声)

  谭孝曾:我说爸爸谢谢您,谢谢您的鼓励,我还有好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,明天上家去,您再给我说(戏)。(掌声)

  朱:谭派艺术传承七代人了,再往下他要给您生个曾孙女怎么办?

  谭:我一直觉得谭派艺术会发扬光大,这发扬光大不仅仅限于姓谭的,姓什么都行。

  朱:您孙子如果突然有一天告诉您,说爷爷我不想唱戏了,想唱歌,您同意吗?

  谭:不同意。但我也不能打他,我说你就别上我这来了。

  朱:这个更狠。正岩,你有这念头吗?

  谭正岩:没有。我觉得是责任吧。(掌声)我们谭家七代人折射出一部京剧史,我们七代人一直固守在京剧这块阵地上没有动摇过,这不光是我们谭家的门风,也是民族的精神。虽然现在京剧不景气,但是我坚信,总有一天观众会回归我们民族的艺术,我充满信心,也希望大家充满信心。(掌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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